整理/本报记者 刘喜梅

从左至右分别为：北京师范大学副校长汪明、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校长助理薛天、北京理工大学副校长姜澜、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副校长吕卫锋、北京协和医学院校长王辰和十三届全国政协委员白岩松。

■ 编者按：

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，“坚持为党育人、为国育才，全面提高人才自主培养质量，着力造就拔尖创新人才，聚天下英才而用之。”

高质量的医学人才是建设健康中国的重要基础和保障。如何立足国情、面对国际、面向未来，更好地培养符合新时代需求的高水平拔尖医学创新人才？如何在医学人才培养上真正实现“聚天下英才而用之”？如何让中国的医学人才具有更强的国际竞争力？围绕这些问题，6月24日上午，在北京协和医学院组织下，十三届全国政协委员白岩松与5位高校领导展开了一场深度对话。

参与对话的嘉宾，有全国政协常委、北京协和医学院校长王辰院士，以及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副校长吕卫锋、北京理工大学副校长姜澜、北京师范大学副校长汪明、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校长助理薛天。这5所学校，正在探索“协和医班”联合培养模式，这也是教育部推进“新医科”发展的具体实践。

▶▶▶“新医科”是更能适应社会需要、更符合人类利益的医学教育

白岩松：据我们了解，王辰院士是教育部新医科专家组组长。在您看来，公众应该怎么理解“新医科”？

王辰：所谓“新医科”，就是在新的时代面对新的问题，在已有的人类历史文化积淀基础之上，所衍生和发展出的更能适应社会需要、更符合人类利益的医学。

“新医科”具有如下几大特点：

一是具备典型的多学科属性。医学是在多学科的基础之上衍生发展而来，如自然科学中的生物学、理学、工学等，社会科学中的法学、政治学、经济学等，以及人文学科中的哲学、文学、艺术等，这些学科的基因都深植在医学之中。因此，“新医科”的第一大特点，就是要打破近百年来医学主要依赖于、植根于生物学的发展现状，体现出医学本源的多学科属性。

二是试行符合现代医学教育规律的新型教育方法。目前多数高校的医学教育，会分别教授学生们解剖、生理、内科、外科等课程和知识，但是如何在临床应用的时候把这些学科融合起来，并没有教给学生们。这就好比学生们把很多砖块抱在怀里，等走出学校大门时却发现自己不会盖房子。“新医科”的教育方法，则让医学生直接面对病人或健康的人——对于健康的人，要能够增强他们的健康；对于病人，要应用多学科的知识也即整体的医学观去解决患者的病痛，要能够直接为患者的病羸之躯提供帮助。这好比直接把学生放到一个有不同建筑缺陷的房子里，然后教学生针对它的个性化现实状况，结合多学科内容，来帮助修缮这个房子。这种以人为本的教育和实践方法，也让医学的整体观得到更好实现和应用。

三是谋划好医学生的职业发展路径。医学生的毕业后医学教育怎么进行？住院医生的规范化培训如何进行？专科医生的规范化培训如何进行？这些问题，在“新医科”教育体系下，都要一体化连贯地作出整体安排。

白岩松：我们注意到，从今年4月开始，北京协和医学院分别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（以下简称“北航”）、北京理工大学（以下简称“北理工”）、北京师范大学（以下简称“北师大”）、中国科学技术大学（以下简称“中国科大”）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，携手创办本科与博士相衔接的“协和医班”，并按照“4+4”学制，培养复合型医学人才。这也是“新医科”教育的一种实践吗？

王辰：对，是一种具体实践。可以看到，协和合作的这些学校在文、工、理等不同的专业领域都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，这一合作本身首先就体现了“新医科”的多学科背景。并且，通过“协和医班”的培养、选拔，让拥有多学科背景的愿意学医的孩子们来学医，能够在更大程度上实现“聚天下英才而用之”。

▶▶▶“协和医班”致力于培养维护人和人类健康的多种人才

白岩松：那么请问王辰校长，“协和医班”是致力于培养未来的医生吗？还是培养面向未来的与医学相关的多元化人才？

王辰：我们的培养目标，是能够维护人和人类健康的多种人才。这其中包括医生，但又不仅限于医生，其还可能是生命科学家、医学工程师、药学家、公共卫生学家、医学教育家等。

白岩松：接下来的问题分别提给北航、北理工和中国科大的校领导，决定跟协和合作，贵校最初是基于怎样的考虑？

吕卫锋：人类科学的发展就两件事，一是探索宇宙的奥秘，二是探索人体的奥秘。我们认识到，要想发展航空航天事业，要想解决人体生命健康问题，必须实现学科交叉。新时代以来，北航把医学和优势工学结合起来，既面向于空天生命保障也面向人民健康发展生物医学工程，致力于解决医疗技术和医疗器械领域的“卡脖子”问题。北航的生物医学工程学科，现在已成为全国排名前2%的顶尖学科，我们特别希望跟协和一起对面向未来的医学人才培养作出贡献。

姜澜：与协和共创“协和医班”，是北理工的一个重大战略决策。我们认为，医工融合就是“医学+X”，或者“X+医学”。这不仅是人类医学发展的需求，是健康中国的需求，也是北理工发展的需求。北理工在“四个面向”的面向世界科技前沿、面向经济主战场、面向国家重大需求方面，已经作出了卓越贡献，而在“面向人民生命健康”方面，仍有很大发展空间。与中国顶级的、全世界发展最快的医学院合作，实现新工科、新医科的强强联合，北理工有望弥补这一短板，因而倍感荣幸。

薛天：中国科大在高校系统里是一个比较独特的学校，它是中国科学院所属的一所以前沿科学、高新技术为主，兼有特色医学、管理人文学科的理工科大学。我们跟协和的合作由来已久，两校在探索创新型医学人才培养上时有交互。这次合作，我认为是两校合作的3.0升级版——在“大医学”概念下，把医学和中国科大强理工的基础进行有机融合，这将有利于双方联合培养复合型、交叉型的医学人才。

白岩松：前三所高校的“协和医班”今年就开始招生，北师大的“协和医班”则是从明年开始招生。与另外三所学校不同，北师大是具有典型的文科色彩的大学，请问汪明副校长，两校合作的最初构想是什么样的？

汪明：新时代，医学人才不仅仅承担着狭义概念的医疗、治病、医药等问题，更是维护人类生命健康的主体。在这种情况下，我们需要站在一个多角度、多学科的更广阔视角来看待医学。比如，医学和人打交道，势必需要了解人的心理过程、心理健康等问题；和社会打交道，则需要了解社会学的介入，研究更好应用社会组织推动医学的发展；从文化和经济学的角度，也能促进医学的发展。所以，北师大与协和联手创办“协和医班”，既能够发挥北师大人文社会科学的优势和底蕴，也能发挥北师大在化学、生命科学等基础学科，以及统计学、数学等方面的优势。这些优势，恰恰可以为“协和医班”的高素质、高层次、复合型人才培养提供很多的新元素和动力。

▶▶▶“生命至上”这种最高价值观应体现在各种实践中

白岩松：“协和医班”是推进“新医科”的具体探索，那请问王辰校长，协和将因此如何受益？对于中国的医学界而言，这一探索又具有什么意义？

王辰：对协和来说其益无穷，其善大焉。

因为，协和就是植根于国内外各顶级高校、学科，真正建立在多学科基础之上的医学院。协和因此能够在更大范围内吸纳到经历大学阶段、心智更加成熟以后，仍内心钟情医学、有悲悯仁爱之心、愿意主动学医从医的学生，他们与被动学医的孩子完全不一样，有望在自己热爱和擅长的领域得大成。由此，协和能够在广纳天下贤才之道上深获其益，而这不仅是协和的问题，这个模式实际上是整个医学教育模式的问题。

“协和医班”其实是协和联合众高校为医学界所做的一种探索——不能仅被狭义地理解为在医学、医工结合上所做的创新，而是应有更广的涵义，即“万学归医”。

白岩松：据了解，“协和医班”每个班每年仅录取30人或40人，但受益的好像又不仅仅是这些人。对此，各位校长怎么看？

薛天：跳出“协和医班”，在更宏观层面上看到这一探索的价值和意义，值得协和与全国高校一起来思考。其实，培养人才的最终目的是服务社会。在可预见的未来，中国面临的最大挑战就来自生命健康领域，老龄化是其中之一。要解决这些终极问题，我们应该追求更高质量的创新，而这些创新最终要靠人才。

党的二十大报告也提到，教育、科技、人才要一体化部署，只有面向未来培养出新时代的拔尖医学创新人才，我国的医学科技才有可能取得质变的创新。这样的创新，极有可能成为人类面对全球健康问题的“中国方案”。

汪明：我从三个方面来理解这个事情。

一是从人才培养模式和创新的角度。“协和医班”带来的人才培养模式的改革，以及其对于科教、产教融合的探索，都会辐射到其他学科、专业的发展和人才培养当中，这将会有巨大的示范效应。

二是“协和医班”的人才培养以及这种交叉领域的研究，能够带动更多学科围绕人类生命健康开展科学研究、人才培养和社会服务等工作，甚至是文化传承工作。这无疑也会给北师大带来很多新的研究动力。

第三，在这个项目的带动之下，全社会（包括科学和人文社科领域）对于人类生命健康的认识会增强，并促使哲学和人文社科领域发生巨大变化，从而推动人类社会的进步。

王辰：“协和医班”也是落实科技要“面向人民生命健康”，体现“生命至上”国家意志的具体举措。它既将医学植根于生物学，同时也植根于理学、工学，植根于社会科学、人文学科，在招生、教育、行业实践中较充分地体现、实现医学的多学科属性，能够在更大程度、更广范围培养面对世界、面对未来的中国复合型医学人才。

■ 延伸阅读

校长寄语“协和医班”新生

王辰：面对世界、面对未来，培养中国复合型医学人才。

吕卫锋：仰望星空，脚踏实地，祝早日成为身具顶尖工科和医科背景的未来大医生！

姜澜：引用习近平总书记对青年的勉励，“立大志，明大德，成大才，担大任”，祝愿考生们成为北理工“协和医班”的新生，成为未来的领军人物。

薛天：面向人类终极需求，践行理工医交叉融合，来“中国科大-协和医学英才班”读好书。

汪明：与时代同行，与国家和社会发展同频共振，就会收获成功的事业和精彩的人生。明年北师大“协和医班”的“黄埔一期”，欢迎大家！

《 人民政协报 》 （ 2023年06月28日 第 05 版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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